煌

作者ID：かし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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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2014年4月3日 15:02

无授权自翻。强推原文。

《鳥の唄 / 鸟之歌》

吉尔伽美什的宝库里早已充盈着数不胜数的财宝，诸如武器道具，金银宝石，甚至连知性财产也囊括在内。即便如此也尚且无法满足强欲的王的欲求，直到收尽这世间所有的财宝这欲求都无法被满足吧。

不是为了使用只以收纳为目的的收藏家。已然数不胜数、记也记不清的财宝数量，大概只有天上的繁星之数能与之相提并论。此后这不见天日的财宝究竟会达到何等数量呢。但却还有一物无法被纳入其中。

即为兽。以狮子为首，王中意的珍兽们在王宫中自由走动着，连狰狞的狮子都被放养。它对吉尔伽美什甚为驯顺，对臣下们却不知几时便会露出獠牙。所幸活动范围还小，但臣下们的不安也未被消除。

王比起人更爱野兽——臣民们无一例外这样认为。此乃事实之一。吉尔伽美什爱着人类而非单体的个人。在只能从侧面看待事物的人类看来，暴君吉尔伽美什恐怕一如天灾。

昨日尚且被重用的人今天就有可能身首异处。喜怒无常、不拘常理。因而为王。

×　×

从南方送来的珍稀的鸟。以美妙的声音鸣叫，以鲜艳的羽毛起舞。买来后作为贡品献上，却一声不发。

确实有着美丽的色彩。彩虹色的羽翼鲜艳多彩，如果飞翔起来大约值得一观，然而，也不过如此。对吉尔伽美什而言早就是看厌的东西了。歌也好舞也好本就没什么兴趣，何况那鸟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。

“如此也值我一观么。”

高居玉座以冷眼睥睨阶下。那声音毫无热度，冰冷无比。

噫，颤抖的男人漏出了呜咽。恐怕连做梦都没想到会陷入这样的事态吧。听说王喜爱珍奇的动物才特意从遥远的南方重金入手的鸟，如今却很可能使自己身首异处。

男人好像无法呼吸般满脸铁青，那模样恰似被蛇瞪视着的青蛙。何时头颅和身躯会分家呢，他惶恐不安着，连呼吸都微了。

求你了，唱吧。男人拼死满心祈祷着。只是这祈祷没有奏效，鸟只是望着天空，连一动不动。

“呐，那孩子是不需要了吗？”

跪伏着的男人耳里传来第三者的声音。仿佛震动着空气的美丽嗓音。就算想确认这嗓音的主人男人也无法去看，但是能削弱王的威圧感的不过只有那一个人。恩奇都以仿佛斩开这沉重空气的清凉感与吉尔伽美什相对。

总算被允许了喘气的男人喉头冒出难堪的怪声大口吸着空气。从重压下解放的身体已土崩瓦解般孱弱。仿佛看穿了这点，吉尔伽美什命他退下。

哈、男人发出了古怪的声音。没想到还能保住这躯体之上的头颅安然退下，在无常喜怒下保住了性命不得不说幸运至极。然而这全然无力了的幸运男人对此的反应却很迟钝。在这期间吉尔伽美什都有可能想要他的脑袋。如此迟钝根本是如同把这难得的幸运白白浪费的行为。

“您还是趁着他没有改变主意早些退下比较好哦。”

出于慈悲，或只是不想看到血溅现场，恩奇都向男人伸出了援手。柔和却也义务性的冷淡嗓音，因这声音男人的思考恢复运转了。趁早退下。就算是呆瓜的脑袋也明白这点。

注意着不触及王的逆鳞小心地退走。那样子就好像在森林里遇到了熊，不——遇到熊还更好。面对野兽总有对应的办法，遭遇天灾却避无可避。

百无聊赖地望着男人退下后吉尔伽美什将视线转向恩奇都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恩奇都正柔和地笑着。

“来做什么的啊，你这家伙。”

“来见那孩子啊。”

面对一脸无话可说的吉尔伽美什，恩奇都恶作剧般轻笑。

平素恩奇都并不来观赏财宝，他对此没有兴趣。武器也好防具也罢，道具也好饰品也罢，不论多巧夺天工也打动不了恩奇都的心。唯一能使他心动的只有兽。例如那只狮子，恩奇都对被带来的珍兽会有反应。

吉尔伽美什认为这显示出他残余的兽性。恩奇都对人类无一例外会沉溺其中的宝物不屑一顾，对哪怕并不稀罕的野兽却很有兴趣。因为对恩奇都而言，野兽并不是他支配的对象，而是一同生活的伙伴。

“这玩意儿身上并没什么大不了的趣味。”

“我倒也不在他们身上追求什么才艺啦。”

“连艺都演不了的野兽还有何意义。”

“意见不合啊。”

恩奇都痛痛快快这样说道。如此争论毫无用处只是徒劳，既无法互相理解也永远不会互相接受。他们两人都理解这点，也觉得这样就好。因此恩奇都可称得上失礼的言语是被允许的。

“你想要的话就赐给你吧？”

恩奇都似乎很想要地望着鸟，于是吉尔伽美什这样问。恩奇都本人当然对鸟没有什么占有欲，不过这样下去这只鸟可能会被吉尔伽美什烤了，对此他有些不安。

他并不否定食用禽肉。对大自然中长大的恩奇都而言生物链是理所当然的定理。但吉尔伽美什常常毫无道理地把一些性命终结，那是对生命的冒渎。

“真的吗？”

“因为你想要些东西也是件稀罕事。”

“之后你会提出什么要求呢。”

“是啊……你能支付的东西也就是那具身体了吧。把那个交来。”

吉尔伽美什仿佛略想了一想，就下了决定般说道。不怀好意的眼神啊，恩奇都想。看得见那眼神深处愉悦的色彩。

“我倒无所谓……究竟是拿去派什么用处呢。”

“若是告诉了你还有什么趣味？”

吉尔伽美什脸上露出坏心眼的笑容。又是在盘算什么事吧，如果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就好了。不过恩奇都也明白因为是吉尔伽美什，不麻烦也是不可能的。

“那么，就算放它自由？”

“可以。随你喜欢。”

对这粗暴下达的赐令恩奇都却笑了，然后道出了并非人类所说的语言。

对这话语有反应的只有鸟。连吉尔伽美什都不可能理解这语言。只有曾作为兽生存、同兽一起生存过的恩奇都能够做到。

此前一如标本的鸟向恩奇都发出了一声。啊——的一声。恩奇都的眼神像是高兴得柔和起来。他打开了鸟笼。

瞬间，伴着巨大的响声，鸟展翅高飞。将它锁在里面的鸟笼已经不存在了。为自由而喜悦不已，熠熠生气回到了它身上。鲜艳修长的尾羽优雅地舞蹈，好似夸耀彩虹色的羽毛，它盘旋飞舞于半空。

顽固沉默着的嘴唱起了欢喜的歌。那声音就如同为吉兆鸣叫的圣兽。或许它也是哪一位神明的使者呢，如此的鸣声倒配让王听上一听。

忽然，歌声化为二重。与鸟鸣重合起来的是恩奇都的声音。恩奇都正以鸟的语言歌唱着，那穿透的嗓音远远凌驾了鸟的歌声取悦于王的耳朵。既凄凉又甘美的美丽嗓音，是能让歌姬都闭口不言的天上的歌声。

恩奇都的外貌模仿了神妓，两者声音却并不相像。神妓的毫无疑问是女子的声音。恩奇都的声音却难以界定是男是女，却是美得能使人感到追究性别毫无意义的嗓音。

吉尔伽美什喜欢他的声音。尽管认可恩奇都的模样很美，若说是不是吉尔伽美什喜欢的那一型，倒也不是。无论头发眼睛的颜色乃至体格、性格，没有一样是他嗜好的类型。

唯独声音他中意至极。美丽通透的嗓音治愈着他的心，使之激昂，给予抚慰。

“以人类的语言歌唱倒好。”

吉尔伽美什如此哼了一哼。恩奇都莞尔笑了。

“不合您的口味吗？”

恩奇都轻盈地跨过玉座。如此不敬本该斩首，恩奇都却除外，属于特例中的特例。

打量着望向吉尔伽美什，就与他赤红的瞳孔对视了。明明嘴上不饶人，那双眼睛却满意似的笑着。

“若作为宴会余兴便许你吧。”

“感激不尽。……是首好歌吧？是它们求爱的歌哦。”

追求伴侣的歌。为了吸引异性，满溢着生物深处本能与野性的歌，那是于恩奇都最遥不可及的了。

脱离了自然常理的恩奇都不需要伴侣，因为他并非作为生物，而是作为道具被创造出来的。可不知该说是“明明如此”还是“正因为这样”，恩奇都却喜爱去唱那些歌唱着爱的歌，有时以兽的语言，有时以人的话语。

“那么你是为谁在唱？”

好像觉得吉尔伽美什的这一问很是好笑，恩奇都笑了。

“那当然是为了你啊。”

FIN.